高小姐的故事（天蓬归来最初的模样）

注:电影是根据这个短篇小说改编的，进到剧本阶段后，经历了各方面的意见以及大规模修改，到影片后期又删掉了差不多半小时内容，最终呈现出一场灾难。作为一部网络电影，所有主创人员确实很用心的去力求完美，参演演员同样也是认真努力对待，但电影毕竟是资本下的产物，爹多了孩子容易畸形。说这些就是想表达一个意思，电影是合作产物，大家别只骂编剧，我只是个画草图的，建筑师的事管不了，大伙分散下火力。《高小姐(赵圆瑗饰)》关于择偶标准，我与老高的分歧很大。他总希望我能嫁个踏实肯干的男人，有个宽厚的臂膀，可以担得起我，扛得起这个家庭。我却认为男子当以重情重义为先，大肚能容为善。只知道埋头苦干，不懂得一点儿女情长，又有什么乐趣。由于与父亲观念上的冲突，十里八乡的适龄男子，几乎都被投了否决票。长此以往，再也没人主动上门求亲。老高坐不住了，整日急得团团转。与母亲苦思冥想，终于思得一良策。请来一位画师，为我画了幅人像写真，上书谁若娶得此女，可得良田千顷、家资百万。拓印数百份，命下人带着老高的名帖与这些画像，四下里广投亲朋故友。繁华市井之处，也有粘贴。一时间名声大噪，各处赏金猎人蜂拥而至，待看清是招上门女婿，又都纷纷摇头骂娘各自散了。半月之后，沉寂许久的高家门庭忽然喧闹起来，上门求亲者络绎不绝，老高头又恢复了往日的自信。前阵子那耷拉的脑袋这会儿又呈四十五度昂起状，嘴角挂着微笑，捋着他那撮山羊胡子，面试着那些前来应聘的獐头鼠目的公子们。但是，这一次的决策权，并没有掌握在自信的老高头手里。当求亲者见到我本人后，画师的娘还有我的奶奶就遭了殃。他们纷纷指责老高虚假宣传，采取不正当竞争手段，把他们千里迢迢的骗来这里。老高气的山羊胡子乱颤，辩解说：“我那海报上明明用九号字注明了‘图片仅供参考，请以实物为准。’小女天姿国色，便是请吴道子来，也画不出其姿色之万一。各位的惊喜我能理解，不过还请各位保持镇定，稍安勿躁。”来人都整齐划一的吐了他一脸，嘴里问候着已经入土为安的奶奶，纷纷散了。老高辛苦了一些时日，布满皱纹的老脸好像都变得有光泽了，仍然没有选中一个他满意的女婿。又过了一段时间，广告的效应逐渐消退了，便没人再找上门来。老高开始反思这次营销失败的原因。他认为，这次最大的问题点在于真实产品与宣传彩页的巨大出入，导致了消费者严重的心理落差，产品的优良远超出消费者的想象，以至于他们产生了强烈的自惭形秽感，才愤愤而去。所以总结上次失败的经验教训，这一次的画像应当以写实派风格为准。画师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复确认了几次。老高都笃定的说，就按一比一比一的来！高才拿到新版画像后，脸上露出死了娘一样的表情。我拍拍他的肩膀说：“去吧，老爷也不是第一次委派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给你了。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方为勇者。”高才临行前，面色沉重的对我说：“小姐，要是我贴画像时候被人打死了，你可一定要替小的照看俺娘。等俺闺女长大成人，你就对她讲，她父亲不是恐怖分子，他是为革命献身的。”我郑重的点了点头：“放心，一切有我。”高才走后，如我预期中的一样，杳无音信。也没有一个人上门求亲，老高显然对这次广告投放的效果感到极其费解，这已经不能用收效甚微这个词来形容。我以为高才回不来了，都已经在为把他的媳妇改嫁给高富还是高帅更合适而伤脑筋了。就在这时，高才竟然不缺胳膊不少腿儿的完整归来。对于他的办事不利，老高自然很震怒,暴跳如雷的问候了高家的列祖列宗。高才一脸冤枉：“老爷，您虽然运筹帷幄之中，却不知道千里之外已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天下早已没人知道高小姐是何方神圣，无论通都大邑还是穷乡僻壤，各个角落铺天盖地的都被一个叫包小姐的给占领了。老高虽然不满，却也不好真把高才怎样，罚了他半年薪水，自己回屋琢磨新策略去了。我自然高兴高才回来，但也好奇那个包小姐到底是有怎样的手段，竟然比我高小姐还高明。还有他究竟怎么安全脱身的。高才说他也不知道包小姐究竟何许人也，不过有一件事他可以肯定，就是她们的广告海报都不是写实风格的。她没你勇敢，高才一脸诚恳的说。高才又道：“小姐，起初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这些年来，你对小人不薄，我想如果此行真能解决你的终身大事，就是死也值了。所以这次我没去皇城根下护城河边上贴，我直奔居民区，把你的海报地毯式的贴在各家各户的门上，我认为广告直接投送到户的效果应该是最好的。当然，在贴之前我也做了一番调查，有三贴三不贴。这三贴是：有适龄青年的贴，门风淳朴的贴，尚未婚配的贴。”我问：“哪三不贴呢？”高才迟疑下，略显尴尬的说：“孤寡老人不贴，家有孩童不贴，有心脑血管疾病史的不贴。”我点点头，高才就是有才，想事就是周全。“后来呢？”“后来的事儿就出乎我意料了，我本想在西牛贺州贴完，次日便溜去北俱芦洲活动。可转过天来，这些人家也不知从哪里得知这画像是我贴的，各个街巷围追堵截，我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心想这下完了，一准儿活不成了。可奇怪的是他们非但没有难为我，反而把我请到家里，尊为上宾，奉上瓜果梨桃与各色点心，还一口一个使者的叫着。”“看来这个地方的民风很是淳朴啊！”我不由得感叹道。高才接着说：“后来有个老者颤巍巍的说了句话，我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什么话？”“那老者说：尊使，老朽愚钝，识不得这位女门神是哪位星宿？不过这模样可是避邪的很咧！”我觉得，我只是不太上相而已。老高最近老不高兴，他被自己的策划案击倒了。一次次的失败给他的心理造成了创伤，最后他只好将期望值放低，不再要求招个上门女婿，只求谁能把我带走就心满意足了。即便这样割肉，还是没人接盘，老高几近绝望，终于使出了杀手锏。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老高串通了三十里外短松冈的一个恶霸，自导自演了一出强抢民女的好戏。恶霸叫南霸天，据说此人胆大包天，穷凶极恶，平日里打家劫舍，杀人如麻。老高不知道从哪听说南霸天的压寨夫人最近被双规了，正独守空房，寂寞难耐，于是兴冲冲地找上门去，俩人一拍即合。那晚夜色昏暗，我敷了面膜早早就睡下了。由于有老高做内应，南霸天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内宅，来到我的楼上，一脚踹开房门，扛起床上还在睡梦中的我就往外跑。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惊呆了，浑身颤抖，像块泥巴一样瘫软在南霸天宽厚的肩膀上。真的有人来抢我了吗？我生怕自己是在梦中，狠狠的咬了一口。南霸天一声古怪的嚎叫告诉我这件事是那么的真实。老高还有我娘穿戴整齐，带着一众家人持叉挥棒的在后面假惺惺的追了一段，南霸天扛着我刚转过街角，我就听见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从家的方向传来。幸福来得太突然。山寨里面已经布置好婚房，南霸天把我丢了进去，就同那些狐朋狗友饮宴去了。我惴惴不安的等着，一路太黑，我一直没能看清这个勇气可嘉的男人是何等样貌。直到深夜，他终于回来了。借着烛光，我看到了他的脸。他的脸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好疼！只有用三套马车装满粮食反复不停的碾压在这张脸上，才会造就出这么迥异的五官吧！他那双薏仁般大小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我，显然对我也充满了好奇。我觉得作为一个被抢来的新媳妇，我还是应该在合理范围内表达下我初为人妇的羞涩还有与刚家人别离的哀伤，土匪也会尊重有才情的女人不是。于是我调整了下情绪，幽幽的念道；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哈哈哈哈，好诗好诗，娘子真是……额……真是……好会作诗。”幸福总是太短暂。或许是无法抵御我身上散发出的浓烈的女人味，或许是为我的才华所倾倒，他突然克制不住自己，迈步冲上前来，粗鲁的揭下我的面膜。然后，他血液里的三坛子陈年女儿红就在这一瞬间挥发掉了。只见他的脸由红变紫，再由紫转青，我第一次目睹了一个丑陋的男人脸上的迷离色相在顷刻之间是怎么转化成愤怒与恐惧的。南霸天一声怒吼：“高老儿欺我太甚，哇呀呀呀。”连夜我就被送回去了。无论我怎么恳求他让我留下，我甚至跪下给他磕头，哪怕只能做个妾室。他忙不迭的磕还给我，还说只要我能回去，他从今往后一定改邪归正，多做善事，诵经礼佛，一秉虔诚。我宁死不从。我说：“你看，咱俩这跪也跪了，拜也拜了，头也磕了，你还掀起了我的面膜来，看你这人也是个讲道理的土匪恶霸，怎么会不明白一次性商品拆封不退的道理？”最终我被他五花大绑的装上轿子抬了回来。老高正在给南霸天的牌位上香，看到我被送回来，诧异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但他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很快就平息了南霸天的愤怒，最后他拿出自己的大部分家业，终于与南霸天达成了新的协议。我又被抬回去了，我在轿子里一顿狂喜，真为有个这样一个父亲感到自豪。幸福总是太短暂。还没到短松冈，路边忽然跳出一个彪形大汉，大叫一声：“哇呀呀，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民女，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了？”就这样，连我夫君的手都还没摸过，就成了寡妇。我又被送了回去。面对老高失控的情绪，大汉连声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举手之劳……”村委会给大汉颁发了见义勇为先进模范奖，还授权他为荣誉村民。老高虽然恨得牙根痒痒，表面上却又不得不做出盛情款待的模样。大汉吃罢酒饭想要告辞，老高立刻涕泪横流：“壮士，正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不能截胡完钱也不要转身就走啊，你考虑过麻将的感受么？”大汉就这样在我家里住了下来，他身材魁梧，食量巨大，为人憨厚老实，一人可顶七八个长工。我跟老高忽然惊喜的发现，这不就是他要找的宽厚肩膀，我要找的胸怀肚量吗？看来真的是好饭不怕晚啊！只是母亲觉得他的名字听起来有些不雅，总会让人想起一些消化道末端的肛肠病变。他的名字叫猪刚鬣(陈信喆饰)。我终于嫁出去了。相公对我很是疼爱，他能吃、能干、嘴巴又甜，高老庄得了这么个女婿，实在是羡煞旁人。让我开心的是，每次我们结伴出去，大伙都不约而同的竖起大拇指，夸赞我们有夫妻相，般配！他虽然为人粗鄙，学识倒很渊博，可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最让我钦佩的是他竟然能准确的计算出母猪的预产期。说也奇怪，自从相公入赘高家，高家庄的母猪产仔率直线上升，好像官府开通了二胎扶持计划一样，各位猪妈妈都争先恐后的生。高家庄的养殖业一下红火了起来，大家一致认为是老高的女婿带来了好运。一部分先富起来的人甚至畅想着扩大养殖规模增加养殖品种，例如养些河马、骆驼、大象什么的。闲暇的时候，相公喜欢搞发明创造。他最近研究的课题是物体的反重力推进实验与流体力学在飞行中的重要性。他说这研究里面寄托着他的梦想，我说你这梦想不接地气啊。他指着月亮对我说：“在那上面有个美丽的姑娘，等着我去拯救。”“你说的是嫦娥？”他显得有些惊讶：“你知道她？”“她无情无义，抛弃自己的丈夫自己上天。”“不，那是你不了解她。”“她是小三，破坏玉帝哥哥的婚姻。”“不，那不是事实。”“她是绿茶婊，整天抱个兔子，逢人就说兔兔好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不，那是她善良而寂寞。”“你说她跟那个吴刚孤男寡女的，会不会有一腿？”我终于激怒了他，他一甩袍袖，拎着耙子翻地去了。望着天上那轮明月，我忽然觉得心里有处柔软的部分，慢慢的发酵了。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波澜不惊。相公一直坚持着他的梦想，有天他兴奋的告诉我，他很快就可以突破大气层，进入外层空间了。那天是中秋节，他喝了很多酒，彻夜未归，寂寥的夜空里，从后山传来阵阵哀伤的歌声。“姑娘你对我说，你永远爱着我，爱情这东西我明白，但永远是什么？”月光从窗口洒进来，我想象着他们重聚的景象，我不得不承认都是月亮惹得祸。面对这个美丽的遥远的触不可及的第三者，我感到了深深的无奈。但我觉得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我总要做点什么来挽回我的婚姻。我想到了写信，寄给遥远的他。相公常说，这世上只有人最不是人，让我没想到的是，他也不是人。在我们结婚三周年那天，他的飞行器终于做好了。老高一直不知道相公那个站在风口放飞自己的梦想，他只是请了亲朋好友庆祝我们的结婚纪念日。那天相公很开心，于是还没等到藏去后山就喝大了，在酒席宴前就现了原形。乡亲们吓得四散奔逃，我看着他那令人憎恶的面目，觉得好喜欢好钟意好彪悍好有男子气概啊！我们好像更有夫妻相了。那天过后，他就搬去后山云栈洞住了。老高又有新的人生目标，四处寻访捉妖达人，可是他请来的专家们没有一个是相公的对手，对于云栈洞猪妖具体收服的可行性报告倒是攒了一书房。每日我都会让高才担两筐馒头酒菜送到云栈洞中，相公每天都让高才担着空筐轻轻松松下山来。一天，高才忽然带回一封书信。信里面说，明日子夜，他就要发射升空了，感谢多年陪伴眷顾之恩，以后每逢初一，让我仰望星空，他都会在月亮上凝视着高老庄的方向。我好感动，可我仍然不想他离我而去。高才说：“小姐你别听那丫的胡说，初一月球灯火管制，漆黑一片，你毛都看不见，吴刚那天都不伐木类。你想想黑咕隆咚的他们两男一女共处一室，能干些什么？”“斗地主？”我有些迟疑的问。我仰望着天空，怔怔地出了神。天空忽然飘来五个字儿，“来信已收到！”玉皇大帝给我回信了！转过天来，一连月食了三个月，高家庄乡亲们的锅碗瓢盆全都敲漏了，天狗也没把月亮给吐出来。相公由于无法准确定位发射目的地，放飞计划只能搁浅。三个月后，已经是夏季，过了多风的季节。他站在风口上，骂了二郎神三天三夜。反复不停的问：你这么干，你舅妈知道吗?最后他决定放弃这个计划，开始做火箭推送的研究，这样便可不受季节约束。玉帝迫于内阁压力，也不好天天让他外甥的狗去吞月亮。可是他把玉帝想的太简单了，作为天顶上最高行政机关的领导人，他的政治手腕远不会这么幼稚。这盘棋远在我写信之前的五百年，就已经布好了。而他，只不过是这盘庞杂的政治棋局中的一个马前猪罢了。相公的火箭助推计划还未完成，那个骑着白马的和尚就牵着一只猴子来了。和尚白白胖胖，满口之乎者也仁义道德。他先给相公扣了顶吃人的帽子，然后跟他讲：吃人是不对的。第一，人类是妖怪的好朋友。第二，人类的智商高于其他生物。第三，这样做是触犯天条的。第四，这样做是不道德的。……第九十六，人与妖的基因有着相似之处。第九十七，……待他说完，相公也睡醒了，他说：“我没吃人，不仅没吃过智商高的，植物人也没吃过。”唐朝和尚说：“你这样的执迷不悟，不对自己错误做出深刻的反省就不好了，组织上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你要好好把握。老实交代你的作案动机，还有谁是你的同伙，你们之中谁是主谋？你若是仍然顽抗到底，喏，你看见我这只猴子没？他大名叫孙悟空(李佳潼饰)，还有个绰号叫猴赛雷。他有根棍子，能大能小能伸能缩，厉害的很呐！你一定好奇他这么厉害怎么会听我的话，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同别人讲。他的头上有个圈圈，只要我一念咒，这个圈圈也是能大能小能伸能缩，厉害的很呐！你看，我还没有念咒，他就要发疯了。这说明他的心理素质是极其不过关的，三国时候有个司徒叫王朗的，就是因为心理素质太差，被蜀军丞相诸葛孔明活活给骂死了。假设他……”关于这一次的对话，在场的村民做了详尽的记录。我不清楚和尚究竟说了多少，我只知道这次对话之后，不见了两样东西。一个是南山的竹林，一个是我的相公。此前我从未想过他那样的性格会臣服于信仰，在那之后我坚定的相信了知识的力量。再后来的故事，很多史料都有记载，我已无力赘述，我只想说，你们看到的，都是被史官华丽包装过后的假象。他与东土大唐那个和尚还有东胜神州那只猴子，都只是被政治口号洗脑怂恿下的牺牲品，那个贪财好色好吃懒做的八戒，从来都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刚鬣。在西天如来与天庭玉帝的权利角逐中，还有许许多多这样的悲情故事，我们的，只不过是沧海一粟。相公后来当了净坛使者，过上了体制内的生活，再也没有听到他与嫦娥的绯闻。我独自在人间轮回苦等，喝了不知道多少碗孟婆汤，也没等到他回高老庄。最近两世人间变化很大，已经可以随心所欲的探索外层空间，我终于可以乘飞船去广寒宫看看。时过境迁，月亮上已经荒芜寂寥。没有嫦娥，没有广寒宫，甚至那棵桂花树都不见了。不知道吴刚现在会不会因为早年砍伐过度，被罚去某个星星上植树造林。由于人类科技的发展，神仙早已搬离到更远的星系居住了。沧海桑田，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听说现在包小姐也过气了，取而代之的是董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