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再来了

《死神来了》已经出了三部，被称为一、二、三，我以为忒单调，不如分别叫死神来了、死神又来了、死神再来了……这样比较有中国特色，况且，第一部与第三部的导演，还是华裔呢。死神来得很有规律。2000年出第一部，大获全胜，票房高到天上去；新线公司见有利可图，于三年之后推出了第二部，换了导演，可是片子却成了票房毒药，遭遇惨败；又过了三年，公司召回第一部的编导，推出第三部，赚翻了……黄毅瑜的回归功不可没。黄四岁时随父母自香港移民美国，典型的香蕉人，外皮黄黄，内里早就白透了，拍的片子却黑，充斥着汩汩的血、碎碎的肉，裹着尖叫、恐惧、宿命。对于这种血淋淋的片子，少有人会去琢磨什么思想意义或者艺术价值，只要有“爽”字打头儿就得。这个系列的拥趸不在少数，人人都知道片子的套路：一些人在一次灾难中幸免，不久之后，他们便会一个接一个地离奇死亡，统统要死，一个都不能少，而这其中的某一个人——不是帅哥就是美女——可以预期到人们的命运，继而想方设法阻止悲剧的发生，可结局是注定的，没有一个人能苟活……命运不可逆转，死神不可战胜。值得关注的只有过程。黄毅瑜才华横溢。不少中国人都晓得吴宇森，晓得暴力美学——《喋血双雄》里的枪弹之于教堂、鲜血之于白鸽，矛盾而相得益彰。而黄的厉害不在乎“美”，在乎“寸”。人们的死法在匪夷所思的同时又合情合理着，一场死亡就如同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老故事，好比，一阵风吹落了阳台上的花盆，砸向楼下的狗，一个孩子为了救狗而往路中央猛冲，一辆卡车为了躲避孩子而开向路边，却撞倒了一株枯树，树绊倒了一个路过的老人，老人压死了几只蚂蚁……常常，我们扮演的就是蝼蚁的角色，不论无不无辜。生活中本就遍布着危机与不幸，黄只是把它们放大了。云门山的主峰上有大红的“寿”字，颇巨大，仅下部的“寸”就有2.23米高，故当地人笑说：人无寸高。“人无寸高”，渺小得很，即便有愚公精神，人定胜天的难度也是相当大的，在自然面前，蝼蚁们难免捉襟见肘……可我所理解的“寸”字，尚有另一个含义：我们可以逃过空难、避过瘟疫、躲过枪战，却有可能死于一滴水的积聚、一星火的迸溅或者一只猫的痴叫……死在某种寸劲儿下。一个可乐杯、一管洗面奶、一支圆珠笔芯，都可能是死神的镰刀。从这个意义上说，《死神来了》也有其现实意义，比香港老片里一群蛊惑仔拿西瓜刀互砍了一个下午还没有人死现实得多。我们当然没必要自己吓唬自己，可总要敢于面对一些可能。人间明明危机四伏。《死神来了》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恐怖片，其卖点绝对不是血腥，而是人们的危机感与无力感。黄毅瑜的编是不是出于炫耀，黄毅瑜的导是不是基于取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人相当聪明。看了第三部的片尾，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失控的地铁上，女主角在劫难逃……可感觉上还是戛然而止了。看来他们要拍第四部。建议他们还找黄毅瑜。估计那是2009年的事。三年三年又三年。2006-03-05本文版权归作者某四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