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心琐事Wolfsbergen

凭心而论，荷兰和比利时合拍的07年影片《琐事烦心（Wolfsbergen）》是值得再品一次的。初次观影，或许因其近似白描地讲述着常人熟稔的家庭琐事，而容易令观众以为已然品尽了个中滋味，一如片中八旬老人巩兰德的唱片机里放出来的交响乐永远是不完整的，但他的听觉依旧享受着，并对女婿恩特斯说：“没关系，对于你熟悉的音乐来说。”于是，在相对沉寂唯美的画面之间，于舒缓静默的长镜头中，听着简单平实的对白，会突然意识到或许偶尔遗落了些许的片段和感受。 再次观影时，该片所具有的充沛酣畅且内敛深沉的气息便于不经意间弥漫在观者心中，可以说整部影片几乎没有一个镜头是多余的，也没有一句对白是空乏的。这部柏林电影节导演论坛最佳影片涉及了人们熟悉却并不轻松的生活命题——年老的即将选择死亡，年轻的活得不快乐，父母与子女之间的关系微妙以及出了故障的亲情将如何维系等等。可谓主题麻烦而沉重，但整体并不给人压抑沉闷的感觉，许是片首的影像起到了奠定基调及安抚情绪的作用——阳光逐渐照射进一片静谧安详的树林，光线渐渐由弱增强，缓缓将清冷渲染为温暖…… 导演纳努克·里奥泊德貌似是个十分沉得住气的人，善于静态捕捉以及提点细微的表情台词，影片的画面构图十分精心，光与影的运用也极具美学特点，常常给人观看绘画或摄影作品的感觉，部分场景还隐约闪现出印象派的风格，例如马奈和莫奈的作品，而所有这些形式是为渲染烘托人物关系和心境所做的辅助，在极具美感的画面中，除却已然下定决心以自杀方式结束生命的老巩兰德，其他角色的焦灼感茫然感混沌感无趣感无助感和失措感无处不在，而巩兰德寄给家人预告且道别的信件，也在掀起着微澜。 女儿玛丽亚看到信后，先是略微迟疑，继而认定这是不可能的，于是她拒绝和丈夫谈论父亲的来信，认为父亲的选择是违背自然规律的作法，然而，她自己在出差途中已然违背自然规律地做了大腿去脂手术；玛丽亚的大女儿莎宾对自己的婚姻并不热衷，与前男友米夏保持着多年的情人关系，且对米夏的关心照顾程度明显高于对丈夫恩诺和两个稚龄的女儿，外公的来信于她而言，只有一个感受，那就是不可信；玛丽亚的小女儿爱娃自从遭遇堕胎和男友开溜之后，一直认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委屈的人，任何场景和话语都能引来她泪水涟涟……较之这家女性们的冷淡反映，男人们倒是积极了很多，玛丽亚的丈夫恩特斯第一时间便做出了应对，恩诺的态度也比莎宾积极，只是，生活的波澜才刚刚开始——莎宾和恩诺前去为爱娃庆生，莎宾的说教刺伤了脆弱而孤独的妹妹，令恩诺对爱娃心生怜悯…… 个人很疼惜片中莎宾的大女儿哈斯一角，这个小姑娘眼中有着超越她年龄的成熟和忧虑，每次父母无休止的争吵，都令哈斯神经紧张，但她总是面无表情，只假装不经意地撞翻了餐具碗盘，当恩诺向莎宾坦言自己已和爱娃相爱后，一时间回不过神的莎宾躲到了米夏家，恩诺这才发现莎宾一直和米夏有来往，于是两人再次大吵，听到父母的高声厉喝，正在喝水的哈斯咬碎了玻璃杯，并无意识地咀嚼吞咽着碎玻璃……这组镜头引发了本人长久的唏嘘和心痛。 在出场角色中，恩特斯是比较积极应对家事并关心家人的一位，不论对岳父、妻子还是孩子，如他给情绪低落的小女儿爱娃零用钱的场景，虽然他背对着镜头，但那个后背和掏钱包的姿势已然说明了一个父亲的心情。在为数不多的镜头中，人们会发现，这家人多是男人在操持家务，如恩斯特在厨房切番茄，如恩诺为女儿们采购、给小女儿佐芙洗澡，那么身为各家女主人的玛丽亚和莎宾在做什么，玛丽亚在为自己减脂的腿擦润肤露，莎宾在为情人采购啤酒、换床单…… 片尾，巩兰德如愿辞世，女婿恩特斯在为其洗擦身体，外孙女莎宾在熨烫老人的白衬衫，曾外孙女哈斯默默地守在一旁，当恩斯特问女儿要不要看巩兰德的牙齿，“他的牙齿是齐全的”，莎宾却回避了，并释放了憋屈了许久的、在得知丈夫和妹妹相爱后始终没流出的泪。似乎当所有亲人开始正视巩兰德即将自杀这件事之后，他们才开始体谅了别人，更体谅了自己。 顺便说一句，虽然影片值得称许的地方很多，但它的海报实在不讨人喜欢，还有引人误解的嫌疑。